杞 人 忧 夭①(《天瑞》)

杞国有人,忧天地崩坠,身亡所寄②,废寝食者。

又有忧彼之所忧者,因往晓之曰③:“天,积气耳,亡处亡气,若屈伸呼吸④,终日在天中行止,奈何忧崩坠乎?”

(资料图)

其人曰:“天果积气,日月星宿,不当坠邪?”

晓之者曰:“日月星宿,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,只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伤。”

其人曰:“奈地坏何?”

晓者曰:“地积块耳,充塞四虚,亡处亡块,若躇步跐蹈⑤,终日在地上行止,奈何忧其坏?”

其人舍然大喜⑥。晓之者亦舍然大喜。

〔注释〕 ①杞( qǐ 起)人忧天:有位杞国人担忧天塌地陷。杞,古 

国名,公元前十一世纪周武王分封的诸侯国,姒姓。相传开国君主是夏禹的后裔东楼公，封于雍丘(今河南省杞县),后为楚国所灭。

杞人忧天,已演化为成语，说明忧虑不当忧虑的事情。 ②亡: 

同“无”,下同。 ③晓:晓喻、开导。 ④若:你。 

⑤躇(chú除)步:跨大步的意思。躇,越级，不按阶次。跐(cī此)

蹈:蹬足顿脚。跐,踏地;蹈,顿足。 ⑥舍(shì 士): 通“释”, 

放心的意思。

[译文] 杞国有一个人，整天担忧天塌地陷，害怕自己的身体将无 

处躲藏,因而废寝忘食。

又有一个人却为这人的忧虑而担忧，便去开导他说:“天，不过是一团积起来的气体,没有一个地方没有气，你俯仰呼吸，整天都是在天中活动,为什么还担忧天会塌下来呢?”

这人说:“天果真是积气,那些日月星辰,不都要掉下来吗?”开导他的人说:“日月星辰,也是积气中有光耀的一部分,即使掉下来也不会打伤人的。”

这人说:“那么,地陷了怎么办?”

开导他的人说:“地,不过是堆积起来的土块,它把四面八方的空虚地方全都填塞满了，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土地，你跨步跳 跃,整天在地上活动,为什么要担忧地会陷下去呢?”

这人听了便放心地高兴起来了。开导他的人也放心地高兴起来了。

[说明] “杞人忧天”，简称“杞忧”，已演变成一个微含讽刺意味的成语。如李白的《梁父吟》说:“白日不照吾精诚，杞国无事忧天倾。”

其实,杞人所忧，固为常人之惑，也还是认真地提出了问题。而晓之者所喻,则是对天地生成和自然现象的探索,且已具有朴素的唯物论的观点。不过,要说天决不会崩坠,地决不会坏，这不免有些形而上学的味道。因而不应 以轻 蔑的态度对待“杞人之忧”对于任何常人所郑重提出的问题，都要严肃地回答，认真地探讨，才能把知识之舟驶入人类认识的长河中。